洛西西

死去何所道,坟头草一棵

终曲(沙高,高祁)

我愿同他跳一支舞

我不是他的,他更不会属于我

我们只需共舞一曲

在歌剧之末


       从什么时候时候开始,察觉到自己对他的不同?

       昏暗的光线从高高的天窗处下落,在接近地面的地方分散开来,铺洒在一排排座椅上,晃动着显出暗淡的光斑。室内很暗,除了舞台上寥寥亮着几盏灯,其余光源都被全数关闭,在暗色里逐渐适应而变得敏锐的眼睛甚至能够看得清光里漂浮着的尘埃。静谧,温柔,完全适合欣赏歌剧的气氛——只是不适合他。

        尤其是在他和高育良一道的时候。

        他开始思索为什么现在自己会坐在这里,左边挨着那个对自己来说颇有不同的人,安安静静地在气氛微妙恍若与世隔绝的剧院里看一场哪怕闻名世界,但是也半点不该和他扯上关系的歌剧——这事情如此古怪,甚至于让他觉得虚幻。

        如坠梦中。

        高育良也奇怪。他不过是在出门的时候刚好遇见在外面骑车回来的沙瑞金,彼时祁同伟为他们两个买好了去听歌剧的票,没成想突发案件非要他去加班加点,不得已只有放了高育良鸽子。高育良虽是不愿一个人去,想着毕竟是自己喜欢的歌剧,没有浪费了的道理,谁知路上就恰恰就遇见了沙瑞金,又偏偏神使鬼差的就邀请了对方和自己一起来看,末了怕他多心,竟然还要特意补一句:“一张剧票,可算不得什么贿赂。”现在看来这番打趣简直蠢毙——也不知道沙瑞金怎么也就稀里糊涂答应了,莫不是来看他笑话?

        这边高育良心事重重的阴谋论,那厢沙瑞金也浑身不自在,心思各异,两人居然都没有注意到帷幕已经拉开,等到饮酒歌的熟悉旋律奏起,两个人都小小地一惊,猝不及防对上另一双眼睛,一瞬间再别开,这么一段尴尬插曲倒让气氛古怪地缓和了下来,高育良嗤笑自己多想无用,沙瑞金也调整了姿势靠在椅背上认真的看起了歌剧。

       他听不懂意大利语,好在茶花女是著名的世界经典,配着演员的动作他也大致弄的懂几分。女高音唱腔圆润,和着交响乐曲的起落改变着音高,人声和器乐交缠着融为一体,音乐没有国界,沙瑞金同样可以体会其中滋味,只是他的余光总是止不住往身旁的人身上扫,映出来高育良平静专注的模样,岁月无情,但沙瑞金仍能在那人脸上依稀看出年轻时的风华绝代、潇洒倜傥,他的神情又如此平静如此温和,连一贯皱起的眉头也全数舒展开来,没有了面对他时的重重算计或是担心忧虑,高育良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儒雅的学者而非官僚——这样的他,偏偏更容易吸引他了。

        他忽然就想看这个人眼中的平静,无论是出于真心还是伪装——被他打破,被他摧毁,看见他也露出惊诧和慌乱,看见他从未展露给他看的真实——然后他吻了上去。

       他们用最普通的方式对待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温热的气息相互交错纠缠,柔软的舌头摩挲着试探挑逗,他们离得那样近,近的让沙瑞金可以看见高育良眼中的一瞬恐慌和平静后的纷乱迷蒙——一个毫无意义的吻。

        毫无意义,却让人沉迷。

       他们分开,平静的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他们坐在一起看歌剧一幕幕演下去:爱情,误会,伤害和隐忍。演到阿弗列德在盛怒之下当着所有人的面羞辱性地把在赌局中赢得的钱全部丢在薇奥莉塔的身上那一幕,沙瑞金很清晰地听见身旁一声叹息,像是要吐尽悲悯的轻叹,沙瑞金有一瞬间感叹了一分高育良身上还分明存留着的文人特质,然后他看着眼前的歌剧拉下了帘幕再打开,忽然就通透了一切——

       高育良叹息的哪里是歌剧,他想起的,不过是他那个学生。

        “其实他救不了薇奥莉塔。”歌剧散场,外面很应景地下起了蒙蒙细雨,沙瑞金站在剧院门口等司机过来,突兀地开口打断了二人之间的沉默:“有些事情感情也无能为力。”“但是感情让他不能不救,”高育良微微扬了扬唇角,隐藏在镜片后的神色复杂难辨:“他舍不得。”

        他舍不得。

        沙瑞金默然无语,他们周围的人群几乎都散完了,偏偏司机被堵在路上暂时过不来,天地灰暗,他一时间就只听得见淅淅沥沥的雨声和身边人浅浅的呼吸声,沙瑞金看着对方的眼睛想起黑暗里那个浅尝即止的吻,再次凑近了那个人的脸——他们交换了第二个吻。

        仍旧毫无意义。

        戏剧落幕了。

        万念俱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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